“记叙悠长奇迹”

【逸其】红尘深青

  结尾有紧急刹车
  最羞耻的初夜车没有之一,尺度很小
  大概是我写过最长的文,全文1.3w+
  推荐BGM:深青—东皇落笙
  请勿上升真人
  不要脸地想看到长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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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
  
  
  你来人间一遭
  
  
  焙好天光四季
  
  
  01
  
  
  今天的学校和昨天似乎是没有什么分别的,学校的LED屏上写的还是欢迎高一新生的到来,实验楼的教学器材还是一样的破旧,花圃里的花即使是到了夏末初秋也还是没凋谢。
  
  
  又升了一个年级的敖子逸背着书包,低头一边踢着石子,一边往前走。
  
  
  “同学你好,能麻烦告诉我一下总务处怎么走吗?”
  
  
  敖子逸有点诧异,抬起头看着眼前跑得急匆匆的男生,被汗水打湿的刘海贴在了额头上,却是意外的清爽,嘴唇一张一合,他倒也看懂了是什么含义。
  
  
  犹豫了好一会,敖子逸掏出随身带的纸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总务处在主楼一楼右手边第一个房间。
  
  
  黄其淋恍然大悟:“谢谢了哈这位同学。”
  
  
  敖子逸点点头,没吭声,转身继续向自己的教室走。
  
  
  “等……等一下!”黄其淋这句话是喊出来的。
  
  
  敖子逸停了脚步,他没看清男孩在说什么,但他大概知道这个男生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无非就是“你是个聋哑人?”
  
  
  “这位同学,可以交个朋友吗?我叫黄其淋。”
  
  
  黄其淋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敖子逸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惊异于这出乎意料的谈话走向。
  
  
  以前的人,要么是简单的一句谢谢,要么是对他抱有同情和可怜之心,左不过是几句安慰的话而已。
  
  
  而这个刚认识的男生有着刚刚好的微笑,像是炎炎夏日里的一杯冰水,虽有些突兀却又不至于失礼。
  
  
  纸上的“黄其淋”三个字大概是刺激了他的中枢神经,敖子逸点了下头,又递过去了一张纸。
  
  
  “你好,我叫敖子逸。”
  
  
  02
  
  
  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班主任打断了敖子逸下一道物理题的思路。
  
  
  
  “来大家安静一下,我们今天有一位新同学。”
  
  
  敖子逸抬头,辨认了好久班主任的嘴型,然后苦笑着低头。
  
  
  无非是新同学,而且无论是谁来,都不会理自己这个“特殊”的人吧。
  
  
  “来,新同学进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大家好,我叫黄其淋。很高兴能认识你们。”
  
  
  “黄其淋,你看第三排还有一个位置,你就坐那吧。”
  
  
  “老师,最后一排不是还有位置吗?”
  
  
  “嗯……那个位置也可以,但是敖子逸他……”
  
  
  “不用了,老师我就坐那个位置吧。”
  
  
  一块牛轧糖被推了过来,敖子逸从物理题中抬起了头,然后他看见了今天早上的男生。
  
  
  “又见面了,敖子逸。”
  
  
  敖子逸转过头去,终于看清了黄其淋的嘴型。
  
  
  他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剥开了牛轧糖的糖纸。
  
  
  他说,敖子逸,又见面了。
  
  
  03
  
  
  敖子逸一开始根本就不愿意理黄其淋。
  
  
  他不是看不懂黄其淋说了些什么,他就是单纯的不理他。
  
  
  他来这个班级,算什么?
  
  
  来嘲讽还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所以黄其淋和他说的话,从“敖子逸你干嘛不理我”到“敖子逸走吧我们去上实验课”等等诸如此类的絮絮叨叨,敖子逸一概没理他。
  
  
  还真是唠叨啊,敖子逸这么想着。
  
  
  黄其淋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
  
  
  每天早上八点的牛轧糖和下午三点半的蜂蜜水,黄其淋都会按时放在敖子逸的桌子上,美名其曰就当是赔罪了。
  
  
  一开始敖子逸拒绝得十分干脆,那张写着“不用了”的纸条不知道被递出去了多少回。
  
  
  黄其淋冲他笑着眨眼睛:“敖子逸,其实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直接打手语也可以的,我看得懂。”
  
  
  敖子逸有点惊异,默默打了个手语:“你看得懂?”
  
  
  黄其淋大概眼睛里都是含着笑的,用手语回了一句:“当然。”
  
  
  敖子逸觉得他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真的,没有遇到过一个会手语的人。
  
  
  可是你知道,找到一个懂自己语言的人,是什么感觉吗?
  
  
  好像是迷路的大雁突然找到了方向,好像是终于抓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根救命稻草。
  
  
  好像是,敖子逸遇到了黄其淋。
  
  
  “你……你别哭。”黄其淋有点慌张,他以为是自己的哪个动作又触到了敖子逸的伤心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事,你是怎么学会手语的?”敖子逸开始对黄其淋的过往感到好奇,会手语的人毕竟少之又少。
  
  
  “我家里有个亲戚就是聋哑人,这么多年下来,也多多少少会一点吧。”黄其淋像是在给敖子逸解释,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
  
  
  秋日的阳光已经比盛夏温和了不少,却还是刺眼的要命,黄其淋眯了一下眼睛,逆着阳光,他看见敖子逸破涕为笑。
  
  
  他第一次看见敖子逸笑,竟然是在这种不尴不尬的情景下。
  
  
  可敖子逸笑起来却又是出人意料的好看,少年独有的清爽感在脸上一览无余,偏偏他还不自知地揉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
  
  
  黄其淋从静止中回过神来,就着敖子逸的手摸了摸敖子逸的头毛。
  
  
  “小逸乖。”
  
  
  这一次,他没有发出声音。
  
  
  04
  
  
  敖子逸第三次陪黄其淋去听英语大课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底了。
  
  
  校园里平添了一份秋意,倒也显得分外别致。
  
  
  通往信息楼的路是一片林子,秋天时有满地的落叶,一踩上去就会有“沙沙”的声音。
  
  
  黄其淋一向很喜欢这种声音,拉着敖子逸去踩,认真地不得了。
  
  
  敖子逸一开始有点迷惑,眯着眼睛问黄其淋在干嘛。
  
  
  “我在踩树叶呀,你听它是不是很……”黄其淋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后愣在原地,开始手足无措:“敖子逸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那个……哎呀我……”
  
  
  敖子逸又笑了起来,冲着黄其淋打手语:“我没怪你,我习惯了。走啦,课还没听呢,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之后也不管黄其淋有没有回过来神,敖子逸拉着黄其淋的手腕就往信息楼跑,还被凉爽的风吹成了中分,逗得敖子逸笑个不停。
  
  
  可黄其淋总是笑不起来的,他不是没看懂敖子逸的手语,那句“我习惯了”包含了多少东西,可能敖子逸都说不清了。
  
  
  世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没有人会对你的某些缺陷施以援手,相反更多的却是无法弥补的伤害。
  
  
  敖子逸踩过脚下的人造草坪,笑嘻嘻地看着黄其淋,连睫毛都一颤一颤的。
  
  
  黄其淋牵起嘴角,勾出了一个微笑,回握住了敖子逸的手腕。
  
  
  敖子逸笑得更开心了,一双清澈的眸子里仿佛有星星一闪而过。
  
  
  哪是一闪而过啊,明明一直都在啊。
  
  
  05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敖子逸其实是不认识的,辨认英语的嘴型也难得很。
  
  
  但黄其淋喜欢,那他便随他去了。
  
  
  阶梯教室的窗户用厚厚的红布窗帘钉死,据说是因为怕大屏幕的打光,只有最后两排的挂灯被点亮。
  
  
  敖子逸没什么安全感,原本就没几个窗户,还非要钉上,也不知道老师们是怎么想的。
  
  
  英语老师是正宗的美式发音,黄其淋很喜欢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挺圆润。
  
  
  有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泥土的味道不知道是从哪钻进来的,蔓延进了黄其淋的大脑里,再小心翼翼地去找下一个宿主。
  
  
  英语老师正要讲解着下一个知识点:“He  asked  her  not…”
  
  
  话还没说完,突如其来的震动吓了敖子逸一跳。
  
  
  他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又落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一丝恐惧悄然溜进心头,大屏幕和挂灯在刚刚骤然熄灭,整个阶梯教室都开始变得慌乱,有女孩子在和男朋友小声抱怨,连老师都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里破了音。
  
  
  停电了。
  
  
  下雨的声音越来越大,敖子逸的后背绷直,下意识的抓住了身边人的手。
  
  
  如果他能说话,如果他能发出声音,他想他一定会说:“黄其淋,我有点怕。”
  
  
  不是有点怕那么简单的,他本就听不见声音,连带着没办法说话,如今停电让他甚至都看不清东西——他有轻微的夜盲症。
  
  
  想到这里,敖子逸突然有点想笑:我还真是不走运呢,而且是惨到不行的那种。
  
  
  停电这种事情对于黄其淋来说没什么感觉,无非就是刚开始漆黑一片,等眼睛适应一下就差不多了。
  
  
  然后他感受到了手上来自敖子逸的温度,冰凉的温度。
  
  
  敖子逸……在害怕吗?
  
  
  他的生命中,又有几次诸如此类的害怕呢?每一次还会不会有人在他身边呢?
  
  
  黄其淋没敢往下想,他知道第二个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黄其淋伸出手,轻轻地把敖子逸攥紧的拳头舒展开,手心冲上,他用指腹在敖子逸的手心上写字,一笔一划地写。
  
  
  “别怕,跟我走。”
  
  
  别怕,跟我走。
  
  
  手指的触感在黑暗中格外明显,敖子逸想,如果他能说话,如果他能发出声音,他一定会说:“好,我不怕。”
  
  
  好,我不怕。
  
  
  06
  
  
  敖子逸之前是不怎么来食堂的,来来回回全是人,食堂大妈总是手抖,还要递纸条,麻烦。
  
  
  所以大多数的晚餐都被敖子逸省了过去,最多就是啃个面包了事,还能趁空档的时间多做点题。
  
  
  哦不对,这应该是在黄其淋来之前。
  
  
  黄其淋知道敖子逸不吃晚饭之后先是有点生气,后来却又是哭笑不得,又絮絮叨叨了一堆不吃饭的坏处。
  
  
  “黄其淋,其淋,其淋哥!咱能不磨叽了吗,我和你去食堂还不行吗!!!!”
  
  
  纸上的四个感叹号充分说明了敖子逸的不耐烦。
  
  
  “这才乖嘛。”
  
  
  吵吵闹闹的食堂果然是每个学校独有的特色,敖子逸逛了一圈都没有什么想吃的,还是黄其淋硬塞了两块肉过去。
  
  
  “其淋学长!这么巧的吗?”
  
  
  正在一边和敖子逸互怼一边吃饭的黄其淋诧异地抬头去找声音的来源,正撞上一个女生的视线,那个女孩子端着个盘子,看到黄其淋正在看她的时候,连脸上的笑意都真了些许。
  
  
  黄其淋皱了皱眉,他尚未老年痴呆的大脑告诉他,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不过出于礼貌,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用谨慎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女生。
  
  
  校服里面套了件卫衣,肥大的裤腿硬是被改瘦了一截,扎了个斜马尾,往这边跑的时候头发都一抖一抖的。
  
  
  大体上还算干净,但——不是个善茬。
  
  
  还没等黄其淋再次搜索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惹了这么一个女生,对方已经搬了一个凳子,大剌剌地坐在了他和敖子逸的侧面。
  
  
  还真是自来熟啊。
  
  
  “其淋学长也上了这所高中吗?可我之前怎么没看到你呢?”
  
  
  眼看着大约是瞒不过去了,黄其淋把餐盘往里挪了挪:“那个……抱歉啊,我不太记得你是谁了……”
  
  
  女生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随即恢复了正常:“其淋学长不记得我也正常啦,我叫宫洛落,之前初中艺术节我和你搭档过的。”
  
  
  宫这个特殊的姓氏让黄其淋想起来点什么,初中艺术节时他们班是唱跳的节目,黄其淋是C位,后来被音乐老师硬塞了一个低年级的女生,大概就是这个叫什么“宫洛落”的,表现地不好不说,还成天抱怨这抱怨那的。
  
  
  “哦,是你啊。”
  
  
  一句“是你啊”让宫洛落开心了不少,可黄其淋并不喜欢她黏腻腻的语气,搞得像自己和她有多熟一样。
  
  
  况且最让他不喜欢的是这个女生从头至尾都没有问可不可以坐下之类的问题就如此自然地凑了过来。
  
  
  黄其淋皱了皱眉,始终是没直接点明,也不多吭声,只能听见宫洛落自己一个人在那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话。
  
  
  “诶,这位小哥哥是其淋学长的朋友吗?怎么都不说话?”
  
  
  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心,被遗忘了许久的敖子逸现在才被提起,轻轻地点了下头就再没了动作,留了宫洛落自己尴尬:“这位同学不自我介绍一下?”
  
  
  黄其淋有点想笑始终还是开口解了围:“他叫敖子逸,是我同班同学。”
  
  
  敖子逸露出了标准的微笑,递过去一张纸条:“你好,我叫敖子逸。”
   
  
  看到纸条的那一刹那,宫洛落的表情开始变得微妙而难以言喻,高年级有一个死活不去特殊学校的学习奇好的聋哑人她是知道的,她甚至还惋惜了一下,谁知道竟是在黄其淋的班上,关系还很好的样子。
  
  
  到最后,真正惹得黄其淋不开心的一句话是宫洛落的嘟囔:“是个哑巴啊……”
  
  
  大概是黄其淋气急了,他也不再犹豫,拽着敖子逸的手腕就开始往外走:“我们先走了。”
  
  
  他没有理会身后的喊声。
  
  
  07
  
  
  敖子逸第一次去KTV,是黄其淋带着去的。
  
  
  班长那天过生日,发了好几十张请帖。
  
  
  敖子逸本来想随便弄个理由搪塞过去也就算了,谁知道黄其淋却先他一步:“我和小逸那天没有事,都能去,都能去。”
  
  
  敖子逸愣愣地看着黄其淋明艳动人的笑容,没来由地有些恼火,心里好像是堵了块石头,闷闷地不舒服。
  
  
  他,黄其淋,凭什么要替自己做决定?自己一个哑巴,干嘛要去KTV?又是让人看笑话去的?他又不是他的谁。
  
  
  那天那个女生爱慕的意思明显地很,说了什么他也都知道,他自己是什么人,他清楚地很。
  
  
  但既已答应了班长,就没有反悔的理由,他毕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周六晚上,敖子逸准时出现在了包房门口。
  
  
  向前一步走,敲门,开门,关门,冲着同学露出礼貌的微笑,在黄其淋身边就坐,接过班长递过来的酒杯。
  
  
  一系列动作敖子逸都做得流畅地很,像是极其熟稔却又带了几分决绝的味道。
  
  
  黑色外套的袖扣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被映照出了点点光泽,他坐下的时候黄其淋正在唱歌,可惜,他听不到。
  
  
  敖子逸的第三杯酒下肚是,黄其淋突然换了一首歌唱,是前段时间还蛮火的《水星记》,敖子逸听不见,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应该会很好听,只是不知道,黄其淋眼睛里的那份深情是对着谁。
  
  
  
  “环游的行星,怎么可以
  
  拥有你。”
  
  
  一曲终了,黄其淋把话筒丢给了班长,随后一言不发。
  
  
  许是忧伤大于难过,他脑袋一歪,轻轻地靠在了敖子逸肩上,毛茸茸的发尖蹭到了敖子逸的耳廓,有点痒。
  
  
  “喂。”
  
  
  黄其淋推了一下敖子逸的胳膊,状似无意,而又有心:“你说,王子和骑士,什么时候能在一起啊?”
  
  
  敖子逸看懂了黄其淋的话,他抽出纸和笔慢慢地在纸上写:“瞎说,王子和骑士不会在一起的。”
  
  
  写到“的”字最后一笔,敖子逸的眼尾有点红,带着水笔都划破了轻薄的纸张。
  
  
  对啊,王子不能和骑士在一起,那黄其淋说的话,就一定不是敖子逸想的那种意思。
  
  
  黄其淋挺直了腰,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敖子逸的眼睛,眼眶开始发热:“如果说,我觉得可以呢?”
  
  
  黄其淋的最后几个字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敖子逸知道,那个人,是自己。
  
  
  敖子逸开始沉默,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好是坏,正如他也不知道他们的未来是黑暗还是光明。
  
  
  他拿起笔想在纸上写点什么,可是写不出来。手里的笔仿佛有千斤重,牵制着他不让他写出冷酷无情的话,敖子逸抬头,看见黄其淋的目光柔柔软软地撒了自己一身,似乎是在等着他的回应,敖子逸挣扎了许久,也没能写出来一个字。
  
  
  真的,他没办法揣着一颗有着同样感受的心去拒绝他,那对谁都不公平,可是命运的天平总不会是平衡的,自己的那一头注定是被放在最下面的托盘里,等着某个人来把他唤醒,可为什么,会是黄其淋?
  
  
  那个像天神一般耀眼的的人,本可以安安稳稳地在最上面的一层,幸福地度过他的一生。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现在,那个男孩把他从噩梦中唤醒,带着他在人间走过一遭,然后问他“王子和骑士能不能在一起”的时候,他想,那该是一个早就确定了的答案。
  
  
  只不过,确定了的答案却不一定会是正确的答案,他把他从地狱带到了人间。这么久了,他们都该回去了,生活是时候回到正轨,他该回他的地狱,他应回他的天堂,不切实际的梦也该醒了。
  
  
  敖子逸抬手想做手语的时候,被一旁走过来的女生打乱了节奏:“其淋学长。”
  
  
  再次见到宫洛落的时候,她少了几分张狂,那一声“其淋学长”似乎也比之前百转千回了许多。
  
  
  黄其淋皱了皱眉,眼睛里的不耐烦并没有掩饰:“你怎么会在这?有事吗?”
  
  
  “我……和你们班长认识的,而且……我有点……事想跟你说。”宫洛落的眼睛看向了敖子逸:“可不可以请敖子逸学长暂时……”
  
  
  敖子逸点了点头,估计是嫌自己碍事了。
  
  
  “不用了,有事直说吧,敖子逸又不是外人。”
  
  
  宫洛落大概是踌躇了很久,悄悄地瞄一眼黄其淋,再悄悄的瞄一眼敖子逸,憋红了脸也没能说出来只言片语。
  
  
  敖子逸有点如坐针毡,万一人家小姑娘真要说点什么,自己在这也是尴尬。
  
  
  敖子逸站起来要走,却被黄其淋扣住了手腕:“有事就说,别磨磨唧唧的。”
 
  
  “我……我……其淋学长,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很久了,之前初中毕业的时候我就很想找你,可是你同学都不知道你上哪个高中了,我真的没想到还能在这遇见你……”
  
  
  宫洛落每说一句话,黄其淋的脸色就难看了一分,只是嘴上还算是给对方留了面子:“抱歉,你是个好女孩,你的条件可以去找更好的,而且……我不喜欢你。”
  
  
  宫洛落上一秒还在回忆着过去的种种,下一秒就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女生愣在原地,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其淋学长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是的。”
  
  
  宫洛落大概还是不死心地问:“是谁?”
  
  
  黄其淋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还抓着敖子逸手腕的手,心一横:“是敖子逸。”
  
  
  敖子逸看清这话之后忽然是意料之中的释然,既然他都正大光明地说出来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唯一一次正大光明地拒绝了?
  
  
  敖子逸默默地一点一点抽出了手,最后挣脱的时候,力气大到指甲都在黄其淋的手背上划出了一道红印,他低头,在纸上写着最正确的那个答案。
  
  
  宫洛落的反应显然要大得多:“什么?你喜欢男生?”
  
  
  女生的嗓子足够尖细,就像偶像剧里的情节,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到,刚刚还在唱歌或玩游戏的一圈人都围了过来,或虚情或假意地说着些有的没的。
  
  
  有的人在说:“黄其淋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啊哈哈哈。”
  
  
  还有的人带着些许恶意:“哎呀还真是活久见啊,祝99呢。”
  
  
  黄其淋一概没解释,他觉得那都不重要,重要的,从来都只有敖子逸而已。如果,如果敖子逸能看他一眼,只要一眼,他就能带着他离开这个充满恶意的地方。
  
  
  可是,可是。
  
  
  敖子逸头都没敢回,手上一用力,撕下了便签本上的那张纸,参差不齐的边缘刺痛了黄其淋的眼睛。
  
  
  “黄其淋,你看到了吗,王子和骑士是不能在一起的。”
  
  
  最后一句话,是敖子逸的手语,那是他那个晚上的唯一一句手语,黄其淋看懂了。
  
  
  “我不爱。”手语的后面,敖子逸没敢加人称。
  
  
  黄其淋的心忽然猛地一疼,刚刚划的红印子不但没有消下去,反而有了浮肿的势头。
  
  
  那么,不爱什么?
  
  
  08
  
  
  没了两人同行的日子似乎也不那么难过,只不过黄其淋依然没放弃他的柚子糖和蜂蜜水,敖子逸一开始还能狠下心来拒绝,后来或许是不耐烦,或许是黄其淋默默拿走保温杯的样子太难过,一时间也就随他去了。
  
  
  期末考的日子近在眼前,高三不比高一高二,时间要紧迫得多,埋头在数理化的题海里,黄其淋和敖子逸也没怎么在意那些凡尘俗事,有时敖子逸甚至会停下笔,瞄一眼黄其淋的侧脸,然后在心里埋怨自己的自我拉扯。
  
  
  他对黄其淋是个什么感情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一开始的委屈释然,到中间的三生有幸,再到最后的愤怒难过,他可能从始至终就没把黄其淋当朋友看——而是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在他身边的人。甚至有时敖子逸脑子里还会冒出些大胆的想法。
  
  
  要不,就这么在一起算了。
  
  
  想法总归只是想法,他没办法看着黄其淋从天堂陨落到人间,还非要下地狱来拉他一把,那种蚀骨灼心的痛,大概是他所不能承受的,就算黄其淋只是无心,他也不能任他渐行渐远的迈入只有敖子逸的深渊。
  
  
  09
  
  
  腊八之后就是新年,今年的农历年不早不晚,一月末二月初的样子。
  
  
  学习太过繁重,再加上只有不到一个月的假期,敖子逸回老家的旅程就这么泡了汤,原本以为除夕夜要陪着十几套理综卷纸过的敖子逸硬是被妈妈拉去看电视,美名其曰“换换脑子”,一家人靠在一起看看春晚,倒也算得上是其乐融融。
  
  
  冯巩老师今年依旧是没下巴,蔡明老师这次走的是冷幽默风,穿得像一挂鞭炮,点燃了春晚的舞台。
  
  
  窗外烟花的声音在增多,爸妈撑不住都去睡了,敖子逸开了小灯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手机屏幕发出了微弱的光,他没有动,直到手机明明灭灭到了第四下,他才扬手从茶几上拿过了手机。
  
  
  黄其淋:小逸。
  
  
  黄其淋:不在吗
  
  
  黄其淋:新年快乐^_^
  
  
  黄其淋:我在你家楼下。
  
  
  敖子逸心里一惊,最后一条消息被发送的时间是十五分钟之前,他去找今天早上挂在门上的大衣,尽量不吵醒父母,出门的时候幸好没忘了钥匙。
  
  
  他蹬蹬蹬往楼下跑,接近楼梯口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寒气让他打了个寒战,他伸手,触到的是单元门冰凉的把手,瞬间让敖子逸清醒了许多,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门,开始质问自己冲动的大脑。
  
  
  敖子逸,你在干什么?你不是说你要拒绝他吗?你不是说,你不能看着他走向深渊吗?可是,此时此刻你在向他跑去不是吗?你在给他以希望。
  
  
  对吗?
  
  
  敖子逸低头瞄了一眼缩在袖子里的手机,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从54变成了55,他站在门的那一头,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敖子逸,你要不要试一试?”
  
  
  数字继续慢慢地走到56,冷风开始往敖子逸的领口里钻,而后侵袭了他的五脏六腑,刺骨地疼。疼痛让敖子逸的中枢神经做出了大胆的决定。
  
  
  如果现在黄其淋回家了,那么就此结束。
  
  
  如果他还在外面,那么……再说。
  
  
  手机上的时间转到了57,敖子逸迈过门槛往外走,邻居的一楼花园里响起了二踢脚和孩子们的欢笑声,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看到了黄其淋。
  
  
  几乎是同时,黄其淋看到了一身黑的敖子逸,不约而同地,他们向对方跑去,跑去。
  
  
  23后面的数字增加到了58,敖子逸看清了黄其淋冻得通红的笔尖,揉了揉他快要发僵的手指。
  
  
  敖子逸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黄其淋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你看还是让我等到了吧。”
  
  
  58移动到了59,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敖子逸看着黄其淋絮絮叨叨的说着期末考得多差多差,姐姐是怎么秀恩爱虐他这只单身狗的。
  
  
  他在说,他在看,还真是幸福。
  
  
  “喂,敖子逸。”黄其淋喊他的全名“新年快乐。”
  
  
  手机上的时间清了零,新年的钟声响起,最绚烂的烟花也点燃了整片天空,照亮了黄其淋和敖子逸的脸。
  
  
  在农历中,旧的历史已经过去,等待着他们的是崭新的一年和光明的未来。
  
  
  他和他在背景的烟火里完成了新年的第一个拥抱。
  
  
  “黄其淋,新年快乐。”敖子逸说。
  
  
  他也没有发出声音。
  
  
  10
  
  
  初春的三月中旬,当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还未从寒假的欢乐里脱离出来时,敖子逸的月考成绩单已经出来了,成绩还算理想,班级前十也算稳定,反观黄其淋似乎不太乐观,班级二十多名,直接被甩到了年级三百开外。
  
  
  黄其淋直接就是一阵哀嚎:“完了小逸……明天开家长会啊我的妈!幸好是我姐不是我爸去啊……不然我就完了……我怎么能考得这么差啊!想去死……”
  
  
  敖子逸一句完整的安慰的话还没写完,黄其淋的谈话方向就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小逸,你见过我姐吗?”
  
  
  抱歉,话题转得太快了,敖子逸没怎么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敖子逸才在纸上写:“没有啊,怎么了?”
  
  
  “她最近快要结婚了。”
  
  
  “你姐才多大就结婚?”敖子逸虽然没见过,但也对这位姐姐有所耳闻,从小就带着黄其淋走南闯北,不算省心,但成绩奇好,据敖子逸的推断,他姐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果不其然,黄其淋的下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拜托我姐都二十三了,到法定年龄了好吗……哦对,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说。”
  
  
  “就我姐婚礼缺个伴郎……”
  
  
  “不去。”
  
  
  “哎呀,别这么绝对嘛……”
  
  
  “说不去就不去啦,你家的婚礼我个外人去干嘛,不去。”
  
  
  敖子逸索性不去看黄其淋,转过头去研究窗外的大树,绿豆饼混合着花花草草萌芽的味道,潜入了敖子逸的嗅觉系统,教室外的那棵大树发了一点点白色的芽,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见桃树开花了。
  
  
  你看,春天果然是要来了。
  
  
  
  11
  
  
  黄其淋姐姐的婚礼被安排在了四月初,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当伴郎这事儿黄其淋和敖子逸说了好几遍,敖子逸死活就是不去,两人像拉锯战一样来回来去地邀请拒绝。
  
  
  最后还是黄其淋他姐亲自出马,晚上去接黄其淋的时候顺带着和敖子逸聊了两句,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下来。
  
  
  后来黄其淋偷瞄过敖子逸的便签本,上面写的最后一句话说:“那姐姐就这么说定啦。”
  
  
  说定什么了?这大概又要成为黄其淋生命中的又一未解之谜了。
  
  
  订西服,走流程,大概认识一下黄其淋的家人,敖子逸整个周末都被排的满满的。
  
  
  本来敖子逸还疑惑伴郎为什么来自女方而且还是两个,后来才知道男方的伴娘是他的两个亲妹妹,黄其淋他姐少了个弟弟,这个空缺就给了敖子逸。
  
  
  敖子逸妈妈那边也异常好说话,原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谁知道敖子逸答应这件事之前黄其淋他姐就已经和敖子逸妈妈通了气,就等着敖子逸答应。
  
  
  敖子逸现在十分怀疑黄其淋这个坑早就挖好了,还是料定了他会往里跳的那种。
  
  
  婚礼定在了周日,方便了宾客,也是方便了两个小孩子的时间。
  
  
  敖子逸妈妈前一天晚上就把敖子逸送到了黄其淋家,说是第二天早上太早起来化妆,怕敖子逸这个爱懒床的碍事。
  
  
  虽说之前就已见过黄其淋的家人,但也只是匆匆一面,如果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一天,敖子逸还是压力山大,一方面是怕交流的障碍,一方面是怕他和黄其淋的不尴不尬的关系。
  
  
  还真是头疼。
  
  
  不过所幸黄其淋的父母都很和善,耐心的等敖子逸在纸上写字,还夸他字写的好看,大概也是很温柔的一家人了。
  
  
  婚纱和西服已经全部到位,最后的步骤就是给家来个大扫除,好迎接明天的婚礼。
  
  晚上十点多,敖子逸洗漱完毕,头发也没擦干,就躺在床上打排位,床头的灯开了两盏,发出了微黄色的光,身上黄其淋的衣服有很好闻的味道,估计也有助于安神,安敖子逸的神。
  
  
  浴室的半透明玻璃门被推开,接着暗下去的是浴室里节能灯的白光,黄其林一边擦水一边往外走,身上只穿了件白T恤,迈着两条长腿一步步向敖子逸这边走。
  
  
  
  敖子逸没动弹,只不过又送了对方一个人头。
  
  
  “啧啧啧,不行啊你,这才多一会儿就送仨头了,要不要请其淋哥哥来带你飞?”
  
  
  敖子逸伸手去够床头的便签本趁着复活的功夫写了几个字,却又没让黄其淋看,顺手一捞就把黄其淋捞了过来。
  
  
  黄其淋也不避嫌,后背抵着敖子逸的肩,开着玩笑说,敖子逸你这次怎么不让我看了,是不是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黄其淋笑嘻嘻的去抢对方手中的便签本,绕过敖子逸的臂弯,竟也拿到了手,上面只有一句话。
  
  
  “你倒是说说我哪儿不行,嗯?”一瞬间看懂的黄其淋立刻红了半边耳朵,结结巴巴的开口。
  
  
  “我……我怎么知道你哪不行啊……”
  
  
  敖子逸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他扶住黄其淋的肩,脑袋凑到他的锁骨之上,一歪头,就含住了黄其淋的耳垂。

  
  正当两人都还在意乱情迷之中时,黄其淋听到了敲门声:“小其,小逸?睡了吗?我要进来了哦。”
  
  
  是黄其淋他姐。
  
  
  黄其淋拽回仅剩的一丝理智,掐了一下敖子逸的腰,示意他门外有人。
  
  
  两个人动作都极快,一个松开黄其淋的后脑勺拿着手机装模作样地玩手机,一个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随手拿了床头的书。
  
  
  他俩,估计都是奥斯卡影帝级别的。
  
  
  黄其淋他姐进来之后倒也没说什么,嘱咐了些明天的注意事项,临走的时候送了黄其淋个wink:“这位小朋友,你的书,拿倒了哦。”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黄其淋小心翼翼地低头瞄了一眼,妈卖批,还真是。
  
  
  而后黄其淋和敖子逸对视了一眼,都笑了出来。
  
  
  “好啦,睡觉睡觉。我关灯了哦。”黄其淋伸手摸到了床头的开关,一片漆黑。
  
  
  敖子逸心不甘情不愿地躺回了床上,把黄其淋抱在了怀里。
  
  
  
  哼,等我成年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给吃了。
  
  
  
  12
  
  
  早上四点被从床上拉起来不是什么好事情,黄其淋觉轻,再加上他姐高分贝的大嗓门,硬是瞪着发红的眼睛起了床。
  
  
  “小逸,小逸?起床了。”黄其淋伸手去晃身边的人,敖子逸比他精神得多,起床的时候还满足的伸了个懒腰。
  
  
  清晨连太阳都还没升起,东方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黄其淋一家人都在为这场婚礼准备忙碌着。本来是不用起这么早的,但姐夫来自北方,只能按照那边的习俗上午办典礼,晚上在按这边来一个晚宴,也着实忙坏了不少人。
  
  
  黄其淋和敖子逸匆匆塞了两口面包,就是他姐的房里换衣服化妆。
  
  
  “哎呀,这西服一穿俨然就是两个小大人了呢!”
  
  
  “姐姐今天是要做新娘的人,我们哪比得上你啊。”黄其淋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甜,一边整理着白衬衫的领口,一边和她姐插科打诨,也没个正经样子。
  
  
  “来来,你们两个先化妆,我去洗个头发。化妆师姐姐马上就到,等我一下哦。”黄其淋她姐一边往外走,一边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了眼敖子逸。
  
  
  等姐姐关了门,敖子逸才算真是没了拘束,松了一口气,靠在小沙发上玩手机。
  
  
  “敖子逸,你看你昨天干了些什么。”黄其淋怼了一下敖子逸的胳膊,把衣服的领子拉下来给他看,锁骨上密密的红印子一直向上蔓延到耳垂,脖子以上的部分衬衫怎么挡都挡不住。
  
  
  黄其淋装模作样的要敲敖子逸的脑袋,却反被敖子逸捉住了手指,“啵”就亲了一口。
  
  
  黄其淋红着脸,脑袋里忽然冒出来一句莫名其妙的歌词,这心动降临在了春天还是初夏。
  
  
  
  大概是春天。
  
  
  
  
  黄其淋和敖子逸的底子本来就很好,化妆师姐姐连口红都没怎么涂,最多也就是打了点粉底,提了提亮度,尤其是黄其淋脖子上的红印子,啧啧,惨不忍睹。
  
  
  化妆师姐姐一边动手,一边还挺好奇:“怎么弄成这样的啊?”
  
  
  黄其淋愤愤的瞪了眼后面憋笑的敖子逸:“哦,被猫挠的。”
  
  
  “哎?可我刚进来的时候没看到你家有猫啊?”
  
  
  黄其淋的眼角慢慢上扬,语调也不自觉的上升:“那就是……隔壁的猫。”
  
  
  黄其淋父母忙着布置屋子摆喜糖,偌大的房子贴了不少红囍字,倒也多添了几分喜庆的意思。
  
  
  姐姐在床上摆了不少干果,什么枣,花生之类,寓意无非就是早生贵子。房间里挂了红色的帷幔和拉花,姐姐的婚纱也已经穿好,现在正在做头发,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的气息。
  
  
  黄其淋懒得听他姐语无伦次的说今天的婚礼流程和她与姐夫的相遇过程,一边拉着敖子逸往外走,嘴里还不饶人:“姐,你还真是要嫁人了啊,连唠叨这种妻子特有的品质你都这么快就掌握了呢,我和敖子逸去帮爸妈了哦,先走一步。”
  
  
  “黄其淋你个臭小子,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卧槽我的妆!”
  
  
  黄其淋拿了一沓红纸拉着敖子逸就下了楼,他才懒得和他姐磨叽,他下楼,是来看日出的。
  
  
  四月的日出不早不晚,大概五点多钟的样子,一开始敖子逸还一头雾水不知道黄其淋要干嘛,后来黄其淋笑嘻嘻地指向了远方。
  
  
  于是他和他看着晨光慢慢破晓,看着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再看着红色的太阳点燃了整个天空,直到最远的天边都变成了金色才肯罢休。
 
  
  如果……这都不算爱。
  
  
  婚礼其实比想象中要顺利,很多担心过的意外状况都没有发生,虽说新娘旁边陪着的是两个伴郎这件事确实有点不搭调,但婚礼嘛,毕竟是大家都开心的一件事,在众人的面前,大概习俗也没那么重要了。
  
  
  拦门,给红包,找鞋子,吃面条,各个程序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中规中矩里又带了点惊喜,姐夫抱走姐姐的时候,黄其淋突然多了些伤感,他听着周围人的起哄的声音,有点想哭。
  
  
  你看,那是我姐。
  
  
  你看,我姐姐,要嫁人了。
  
  
  他没来由地难过,明知道不该太伤感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一张面巾纸被送了过来,黄其淋没抬头,他知道是敖子逸。
  
  
  敖子逸的眼神里多了些许安慰,他又实在笨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别人,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想了想,他主动去牵黄其淋的手,十指相扣。
  
  
  “好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哭了,伴郎再不下楼就赶不上典礼了,走啦走啦。”
  
  
  那么,余生要一起走吗?
  
  
  典礼地址选在了五星级酒店,更多的是中西结合的感觉,黄其淋他姐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补了补妆就直接上了台,脸上洋溢的没有疲惫,而是做新娘的幸福。
  
  
  那么,你一定要幸福啊。黄其淋和敖子逸都在心里这么说。
  
  
  典礼结束后是午宴和表演环节,为了迎合姐夫家乡的习俗,还特意请了乐队做表演,倒也是提起了现场的气氛。
  
  
  原本典礼结束之后就没有黄其淋和敖子逸什么事了,谁知道又临时加了一个即兴表演环节,说是姐姐的意思,非要黄其淋和敖子逸上去表演一个节目。
  
  
  黄其淋想起了姐姐早上的狠话,顿时后背一凉。
  
  
  不要轻易惹女人,我说真的。
  
  
  被逼无奈的黄其淋硬着头皮上了台,他没想好要表演点什么,于是他顺口问了一句:“哎,敖子逸,你会跳舞吗?”
  
  
  敖子逸点头,而后他们对视,在瞬间理解了对方的用意。
  
  
  啧,还是有默契好。
  
  
  敖子逸听不到音乐,一开始找不准节奏,没太和的上拍子,所幸后来的部分一点错没出,还算完美地完成了演出。
  
  
  下台的时候,灯光师往敖子逸的方向打了一束追光,那个曾经自卑到尘埃里的男生,如今也能大大方方地在舞台上表演,光明磊落地去牵自己男朋友的手。
  
  
  他用自己向世人证明,无论是怎样的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下了台的两个小朋友一溜烟跑到了酒店的天台上,努力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从三十二层俯瞰着整个城市。
  
  
  “哎呦我去我跟你说,刚才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我姐真的,想一出是一出。”
  
  
  敖子逸看着黄其淋气鼓鼓的样子,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眼睛里好像是有揉碎了的星星。
  
  
  “小逸,你看到那边了吗?”黄其淋手指的方向是市中心,语气里带了些许对于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我们以后,就在那住下好不好?不过你如果喜欢郊外的话那我们就在郊外。可是我好像更喜欢市中心欸,比较方便。不过郊区也很好呀……”黄其淋许是刚刚被他姐灌了两杯酒的原因,比往常的话都要多,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
  
  
  敖子逸就那么看着他,像是看着胡闹的小孩子,宠溺而无奈,他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目光变的柔和。
  
  
  那里,会是他们的未来。
  
  
  敖子逸大概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犹豫了好久,然后尝试着张口。
  
  
  “黄,其,淋。”
  
  
  黄其淋一开始没怎么反应过来,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下意识地就应了一声,随后他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敖子逸,在喊他的名字。
  
  
  他在喊他的名字。
  
  
  黄其淋觉得那大概是他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敖子逸的发音不算标准,但他的声音很好听,好听到黄其淋都忘了回应。
  
  
  敖子逸一开始紧张地要命,第一个音节发出来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发音会不会很怪,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后来,也就豁出去了。
  
  
  其实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无比艰涩,好像是走在荆棘丛林里的鲜血淋漓,无数次的练习,无数次的失败,但无论如何,为了黄其淋,他要说出来。
  
  
  “黄,其,淋。”
  
  
  “我,爱,你。”
  
  
  这一次,他没有忘记加宾语。
  
  
  我爱你。
  
  
  “那么,敖子逸,我也是。”
  
  
  来自楼顶的风吹开了黄其淋的刘海,北飞的大雁带走了最后一幕的致谢,那么,故事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敖子逸走过去,踮脚,亲吻了黄其淋的额头,然后给了他一个绵长的拥抱。
  
  
  
  
  
  我说过最动听的情话,是你的名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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